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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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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林耀遠看到陶茹之的臉色, 也意識事情不太對勁。

他理直氣壯的神情慢慢變虛,頓了下道:“難道是老陶?”

陶茹之無奈地點了下頭。

“不過他應該沒聽到你說話。”陶茹之惴惴地猜測,“不然他現在應該又打過來了。”

“他剛才打電話過來跟你說什麽, 是有事吧?”

陶茹之沒打算瞞著他,承認說:“他之前單位裏有個阿姨知道我分手了, 想給我牽線。”

林耀遠陷入沈默, 就這樣發呆似的倚在房門邊, 然後仿佛玩笑般說:“現在我倒希望老陶剛才能聽見我聲音就好了。”

陶茹之動作微滯,繼續打蛋攪拌,轉口問:“你想喝牛奶還是蘋果汁?”

*

那天下午的時候, 陶茹之果然收到了對方的好友驗證。

他像發求職簡歷一樣, 把自己的身高體型工作家庭背景整理成一段文字發給陶茹之,陶茹之也禮貌地回覆自我介紹:「一個女的。」

對方先是回了一串問號,看她沒再補充, 然後是一串省略號。

他又試圖拋出話題, 但陶茹之通常都是隔很久才回, 說自己工作很忙。久而久之, 她不需要自己主動刪,對方很識相地不再來打擾。

她和這個人的聊天記錄林耀遠都有看,甚至有幾條是林耀遠拿著她的手機回的。

她對此很縱容。不過陶茹之偶爾會反思,自己好像對林耀遠太縱容了一些。自從重新廝混在一起之後,她的公寓就像樣板房一樣被林耀遠空置了。他總是來接她下班,再把她接回他的住處。

至於她需要用到的衣服和化妝品, 偶爾他來她這裏過一次夜, 就會有意識地把那些東西分批次都搬到他那裏去, 以致於她就沒有回家的借口。

陶茹之因此很崩潰地發現林耀遠在某些方面的癖好經過這些年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他頭幾次就是很正常,並且陶茹之可以輕松拿捏他。

到後來熟能生巧, 他就開始慢慢玩一些花樣,一些讓陶茹之徹底敗下陣來的花樣,她就會想起自己十八歲的時候造謠他的那個玩笑是最打臉的事情。

他越發能忍耐,在很關鍵的時候,他就會突然停下,忽然問她說姐姐這樣ok嗎。

陶茹之有氣無力,勉強對他豎起中指說神經病,不許再這麽叫!

他表現得很乖,說好那我不叫。下一句卻是:“你不要讓我叫你姐姐,那我叫你妹妹?”

聽到他居然能在這種場合厚顏無恥地把妹叫出口,陶茹之更崩潰了,差點甩他一巴掌。

她發誓下次再也不上他的車,然而下次看到他的車,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他該感謝自己沾了雨滴的光。

要不是雨滴被他養這麽多年,陶茹之肯定狠狠心把狗偷走,這樣就不必頻繁去他那裏。

她缺失了太多陪伴雨滴的時間,不知道剩下的時間還有多久,之前為了避嫌她克制自己不要經常來,現在沒了這層顧慮,陶茹之想盡可能地多陪伴它。

兩個人工作太忙的關系,只有深夜有時間,在淩晨的街道上遛著雨滴慢慢走。偶爾雨滴走不動,林耀遠和她就輪流抱著它。

路線並不長,就是從家到街口的便利店,他們一起散步到那裏,像是游戲終點會看到寶箱一樣,就算當天沒什麽想買的,也一定會進去買一些小零食當作犒勞自己的獎品。

陶茹之在這個過程中慢慢得出了一個新的樂趣,就是嘗遍所有口味的果酒。

她精心挑選好果酒放進購物筐裏去結賬,抱著雨滴的林耀遠就會風輕雲淡地湊過來,他通常都往裏扔一包糖,惡趣味的是同時扔進去的套一定和糖同一個口味。

這讓陶茹之養成了一個很奇怪的條件反射——上班的時候和同事去樓下便利店買東西,她看見套反而沒什麽害臊的,但經過那一堆糖果區,反而會心跳加快。

偶爾兩個人有誰要加班,只有一個人帶著雨滴深夜溜達的次數也不少。有一次陶茹之獨自去,值夜班的也是那個最常看見他們一起來的收銀員小姐姐,兩人已經熟絡,她會笑著叮囑說:“男朋友沒陪你來嗎?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哦。”

陶茹之在聽到對方理所當然說出來的男朋友三個字,很難描述那一瞬間心動又很心痛的感覺。

她最後笑著低下頭,說:“他要工作。我們家很近,你放心。”

然後她拎著一罐果酒和魷魚絲回林耀遠的公寓,輕車熟路地上樓,按開密碼進屋,安頓好雨滴,再去衣櫃裏取來自己的睡衣去浴室洗頭洗澡,用他橙花味的沐浴乳,洗面臺上是兩個人混在一起的護膚品,貼完一張面膜去客廳投屏綜藝,喝掉剛才買的果啤,茶幾下面有上周末兩人一起去超市買的魷魚絲。

她逐漸熟悉他公寓的所有構造,什麽東西擺放在哪裏,一清二楚,甚至包括一些他應該不想讓她發現的東西——當時林耀遠有份落在家裏的文件要她幫忙閃送,她在他書房翻箱倒櫃半天,找到文件的同時,還發現了另一份胃鏡報告。

那份報告的診斷日期就在他說他預約了全麻胃鏡卻沒人陪,想讓她幫忙的前一周,在不同的醫院開具的。

陶茹之微楞,最後裝作沒發現,悄悄把報告放回原位。

*

十月國慶的時候,陶茹之趁著假期獨自回了白菏。

林耀遠原本打算也回來,但他手頭上正在打的案子很棘手,最多只能呆個兩三天,陶茹之建議他還是老實呆著不要來回折騰。

當然她不是心疼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害怕兩人一起回去會立刻露餡。

除非過年兩個人必須要回家的情況,能不一起在二老面前露面就不露面。她可不敢隨意挑戰為人父母的直覺。

也趁著這趟回去,陶茹之給陶康笙和林棠娟兩個人都預約了全套的體檢,打算陪他們一起去做。

回去當晚,林棠娟也難得回來了,陶康笙下廚給她們做了一桌子菜。陶茹之胃口大開,吃得肚子鼓脹像懷了三個月。

她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躺在沙發上陪著他們倆一起看電視,白衣飄飄的男女主角正在五毛錢的特效中上演你死我活的愛情,陶康笙看得津津有味,林棠娟在一邊直打哈欠。

陶茹之見狀說:“要不換個臺嘛,這個不好看。”

陶康笙嘟囔:“哪裏不好看哦……放到關鍵呢,她馬上要跟他表白了呀!”

“情情愛愛很無聊啊,有什麽好看。”

陶康笙斟酌道:“你這是失戀後遺癥,才對情情愛愛提過敏。”

陶茹之笑出聲:“你這都哪裏查的名詞?連我都沒聽說過。”

林棠娟搖頭,沒轍地吐槽:“老陶他最近聽了好多情感播客,講電話的時候一大半都是這些東西,分析什麽情感邏輯。”

“爸現在已經是半個情感專家了。”他得意洋洋,“你有什麽問題就來找爸爸。”

陶茹之訕訕:“我能有什麽問題。”

林棠娟此時起身說我去看看廚房燉的銀耳粥,聰明地不加入戰場。

陶康笙振振有詞,一副你就是嘴硬我早已看穿的態度說:“你不能封閉自己,要保持開放的心態才能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

陶茹之哭笑不得:“誰說我沒有走出來啊?提分手的是我啊!”

“先提分手的人不一定就是不受傷的那個人。”他很自信,“播客上講的!”

“……好吧,是有道理,但不適用我。”

“那你什麽情況?”陶康t笙嘆氣,“我聽那阿姨說你和那男生根本都沒怎麽聊天,都沒有了解的機會。”

陶茹之敷衍道:“我就是現在沒有想談戀愛的打算,畢竟剛分手。”

林棠娟此時從廚房中探個腦袋出來,附和說:“茹之才從一個長時間的戀愛中走出來呢,多正常啊。老陶你別瞎操心了。”

“也是,也是。茹之才二十九,還是小女孩。”

陶茹之聽到他說小女孩三個字時表情都快繃不住了:“馬上奔三的小女孩……”

陶康笙理直氣壯:“你就是小孩啊。”

陶茹之拗不過他,順勢說:“那你就別給小孩再介紹對象了。”

他很痛快地點點頭:“行行,爸知道你暫時沒那個心思,不會再隨便給你介紹了。”

話題到此為止,陶康笙的註意力被電視吸引,情節到了兩人即將分離的時刻,他揪緊眉頭,一臉痛心。

陶茹之在他全神貫註在劇情中時,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爸,其實不是暫時,而是我之後也不打算戀愛結婚了。”

陶康笙轉過臉來,臉上帶著劇烈的揪心。

不知道是看電視看的,還是被她這句話招致的。

只是他出口的話語卻和臉上的表情截然不同,很平靜。

“你真的想好了嗎?”他問。

陶茹之在這一刻心虛地不敢與他對視,錯開視線。

她在來之前的飛機上一直在想該怎麽面對陶康笙和林棠娟,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敷衍了事,粉飾太平。

假裝說這個不喜歡,等之後他們再介紹下一個,到時候再敷衍過去就可以了。

說不定也不用敷衍,也許她和林耀遠在這中間就分手了呢?她可以真的考慮下一個。

陶茹之早就設想過這種悲哀的可能,畢竟有時候愛情恰巧是因為不能在一起才可貴,她很怕他們就是這一例典型。因為不能愛而念念不忘,因為相愛了又不能滿足想象而分開。

但她坐在這裏,想起林耀遠假裝不經意地問起她和別人的聊天情況,露出不想被她認為是不成熟的寂寞表情。

她不想再一次看見那樣的表情了,僅僅只是這麽單純的理由,她深呼吸,看向陶康笙,點下了頭。

仍無法保證她和林耀遠真的會有一輩子的未來,但為了那一刻,她寧願不理智地賭上未來。

陶康笙臉上的眉頭微微顫動,然後舒展開。

“不結就不結,以後還有爸陪你。”

電視裏兩個主人公完全分離了,是一個令人流淚的結點。

陶茹之的心臟像被海綿擠壓,抹了下眼睛說:“這個電視劇真虐。”

陶康笙此時揚眉吐氣道:“我都說了很好看吧,我和娟每天定時追呢。”

“那這幾天再加我一個。”

“再問問耀遠有沒有空,我們連線他遠程看,全家人一起追。”

陶茹之神情略不自然地說:“不了吧,他應該挺忙的。不然他也回來了。”

陶康笙念叨道:“你們出門在外多多關心下對方,這樣未來某一天我們無法照顧你們了……”

陶茹之連忙呸呸打斷:“別說這種話!”

陶康笙被迫打斷,語氣染上幾分無奈:“還說不是小孩子呀?這種話都聽不得,以後或早或晚都有這麽一天的。”

陶茹之拼命捂住耳朵。

陶康笙見狀,失笑地搖搖頭,不再說下去。

林棠娟適時地端了兩碗粥出來,擺在父女二人面前一人一碗。

她還是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當個和事佬說:“哎,現在的年輕人可能婚戀觀就這樣了吧。耀遠也是。”

陶康笙端起碗吃銀耳,沒吭聲。

陶茹之心頭微緊,面上隨口地問:“林耀遠怎麽了?”

林棠娟說:“你知道他分手的事嗎?”

“……不知道,我們不怎麽交流感情上的事。”

“就前不久的事啦,他打電話過來跟我說他分手了。”她無奈地笑笑,“然後也說了和你差不多的話,說以後也不想結婚了什麽的。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是不是真的覺得單身好,還是失戀一次就喜歡賭氣。”

陶茹之楞神後,垮下肩笑了。

……原來自己已經慢他一拍。

看來他們之間的戰爭,這一局是他贏了。

*

國慶回來後,到月底28號就是林耀遠的生日。

雖然林耀遠當初說不要送生日禮物給她,但以兩人現在的關系,如果陶茹之真的不送點什麽,她確信這家夥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不過陶茹之並不打算送什麽特別貴重的東西。

那天她準時下了班,去超市買完菜,下廚開始做飯。

雨滴聞到香味後慢吞吞地溜進廚房在她腳邊打轉,陶茹之洗完草莓順手給它塞了兩顆,它興高采烈一口吞掉,然後開始犯困,懶洋洋地縮在她身側。

窗外的天色慢慢落下,在最喜歡的時分,她蒸著雞蛋,偶爾蹲下去撫摸雨滴的腦袋,等著她愛的人回家。

一種很充盈的幸福像鍋裏的熱氣緩緩上升。

陶茹之開始煮湯時,大門口傳來動靜,林耀遠也回來了。

他西裝都顧不及脫,也循著味道來到廚房,簡直和雨滴如出一轍。

陶茹之睨他一眼,也將盆裏的草莓取來兩個塞進他的嘴裏,及時打斷了他低下頭想親她的動作。

林耀遠皺起眉頭,含糊地發出抗議,但察覺到草莓還蠻甜之後,又嘟囔著再來兩顆,將親她這件事扔到了腦後,這小子……

天大地大,壽星最大。陶茹之滿足他心願地又塞給他兩顆,然後不客氣地命令這位壽星趕緊收拾一下來幫忙做飯。

林耀遠欲言又止。

陶茹之哼聲:“有意見?”

“有。”他一摸鼻子,“你昨天不是說給我做生日餐當禮物嗎,怎麽現在還要我打下手……”

陶茹之理直氣壯:“因為我騙你的啊,這不是你的生日禮物,給你另外準備了的。”

林耀遠頓時眼睛發亮,還要故作矜持。

“哎呀,不是都跟你說不用特意準備禮物麽。”

“哦,那你不要了?”

“那不行,買都買了,不能浪費吧。”

“也不貴啊,就300日元。”

聽到300日元,熟悉的記憶湧上林耀遠心頭。

他不妙道:“你要送我的不會是那個錄音扭蛋……”

陶茹之驚奇:“你這就立馬猜出來了?”

他笑:“那句智障印象深刻。”

“果然是你,夠記仇。”陶茹之從口袋裏掏出那樣東西,伸到林耀遠跟前,“但你放心吧,這次絕對不是了,騙你我是小狗。”

“真的?”

“當然。我們現在什麽關系,我還罵你啊?”

林耀遠將信將疑,接過扭蛋錄音機放到耳邊。

他按下按鈕——

【又按啦?還說不是智障!】

“……”

林耀遠面無表情地盯著此刻樂不可支的陶茹之。

她笑得就差原地打滾了。

“開心了?”他的眼睛也染上笑意,“你怎麽還是那麽幼稚。”

陶茹之沖他眨眨眼:“那說明我們的林大律師把我寵成了小孩啊。”

林耀遠轉身往外走。

“餵,你去哪?別想逃脫幫忙!”

“剛才那句話太惡心了,先去廁所吐一下。”

晚餐過後,陶茹之將燈關滅,給林耀遠的生日蛋糕插上蠟燭。

林耀遠抱著雨滴,很虔誠地許了個願,睜開眼將蠟燭吹滅。

一時間,客廳陷入昏暗,陶茹之聽到雨滴從林耀遠懷裏掙脫跳下沙發的聲音。

隨即,她被某人越過餐桌而來的身體籠罩,在黑暗中仰起頭和他接吻。

舌尖嘗到一點綿軟,是她點的抹茶蛋糕上的味道。他居然快速吃了一口,將奶油渡到了她口中。

兩個人的舌尖順著奶油交纏,林耀遠的動作逐漸深入,一個點到即止的吻很快變味。

他們默契地分離,陶茹之是見好就收,打算起身去開燈,林耀遠卻將人攔下抱起,打定主意換個場合加深剛才的吻。

陶茹之立刻掙紮:“不行不行不行,你別忘了我們還要和他們視頻吃蛋糕!”

他動作一頓:“我保證速戰速決。”

“不是時間的問題!”陶茹之抓狂,“做完之後和他們視頻你不心虛我心虛啊!”

“有什麽好心虛的,又不是做的時候和他們視頻。”

陶茹之抗議無果,被他抱進房間。兩個人混亂地跌進床鋪,陶茹之還想抗議,他咬住她嘴唇輕蹭:“不要說話了姐姐。”

陶茹之沒轍地閉上眼:“……那你也給我閉嘴。”

她再度縱容地張開身體,任他輕松地剝掉自己的衣服。

“套……”

喘息中陶茹之不忘提醒林耀遠,他悶哼一聲擡頭,抽出濕漉的手指去摸索床頭。昨晚用過的那盒還沒收進去。

不過他還沒摸到套,先摸到了一個圓滾t滾的小玩意兒,好像是自己的“生日禮物”,那個錄音扭蛋。

它不知什麽時候被陶茹之轉移到了他的床頭上。

林耀遠略一思索,轉瞬明白過來它絕不是無緣無故被轉移到這裏的——預感驅使著他再度按下播放鍵。

【林耀遠,生日快樂……】

內容果然已經被重新錄過替代了。

跟在這句的停頓後一秒,是陶茹之語速很快而略顯薄淡的一句,“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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